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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永遠都只會是過去,雖然易南生已在輪回記憶裏找回了他失落的過往,但始終他還是不屬於那個時代的,他必須醒來,他必須去總結這一段宿命,他必須回到現實中,因爲那裏還有他自己的人生,也還有一個徘徊了千百年的幽靈在等着他。。。

過了良久良久,易南生終于在一片迷迷糊糊中醒了過來,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紀婷嫣的臉。。。

“南生。。你都看見了吧??” 紀婷嫣摸了摸他的臉,發現都是淚水。。。

“傻瓜。。幹嘛哭得那麽厲害??” 紀婷嫣一邊用衣袖替他擦乾眼淚,一邊憐惜的說。。“你看看。。。都是眼淚”

“阿姐,我都看到了,他們把你。。。” 易南生恍若隔世的看着她,一股錐心之痛又在升起,接下來的話,他知道自己說不下去。。

“你叫我什麽??阿姐?!” 紀婷嫣似乎有點激動。。。

“六百多年了。。我等了整整六百多年了。。你終于肯承認我們的血脈相連,你最終還是叫我阿姐了!!”

易南生點點頭,辛苦的伸直了身子,慢慢站起,恍若隔世,直到这個時候,他對紀婷嫣已沒有任何懷疑,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的和他阿姐談談,他有好多問題想問她,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震驚的一幕。。

紀婷嫣的身體正在慢慢的消失。。。。

“阿姐。。。你的身體???” 易南生緊張的指着她。。

“注定的。。都是注定的。。” 紀婷嫣一臉的無奈,苦笑着説道。。“就你那一聲阿姐,這一切都值得。。”

“什麽值得??” 易南生開始不知所措,對於這一切,他始終不曾明白。。

“鼓就是我,我就是鼓” 紀婷嫣望了望桌子上已被划開的鼓,緩緩的説道。。“我的三魂七魄都被封印在鼓皮上,鼓毀了,也就等同于我的靈魂也毀了”

聽到了紀婷嫣的解釋,再看着她那逐漸微弱的靈魂,易南生的眼淚瞬間又湧了出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爲鼓是他親手划開的,如果那是真的話,那就表示了是他親手毀了自己阿姐的靈魂。。。。

“你爲什麽要我親手殺了你!!你爲什麽要我親手殺了自己的阿姐??難道就是爲了聽我再叫你一次??
難道這樣就足以讓你把我推進一輩子的愧疚嗎??

易南生像瘋了似的狂轟着眼前的桌子,他後悔,他内疚,他憤怒。。。

看見他這個模樣,紀婷嫣的心就像是要被撕碎了一樣,挺着逐漸消失的靈魂,她走到了易南生面前,緊緊的抱住了他

“不。。你並沒有毀了我。。” 紀婷嫣一臉的虛弱,拼着最後一絲的力氣向他訴説。。“我早已經死了,六百年前就已經死了,其實就我現在這個樣子,六百年前就早該出現,你說你毀了我,但其 實你是救了我,他們把我封在鼓裏,要我去咒殺每個冒犯祠堂的人,可我不喜歡殺人,從以前到現在都不喜歡,可我沒得選擇,鼓面上的咒語會自動去殺害那些人, 而我,就像個万年不滅的發電機一樣,永遠都得為這個咒語提供能量。你能想象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日子嗎??那是一種萬年孤寂,永遠都沒有明天的日子。。所以小 南,與其要我受這般的苦,讓我永永遠遠的消失,這無疑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結果。。。”

“可是。。阿姐。。。” 易南生還想說些什麽。。

“小南,不要再説了。。。這已經是全部。。” 紀婷嫣掩住了易南生的嘴巴,氣若游絲的説道 “你能答應阿姐一件事情嗎??”

“嗯。。嗯” 易南生早已哭成了淚人,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的點頭表示可以。。。

同樣的,紀婷嫣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她已經連話都説不清楚,而唯一能做的,就是趁靈魂還沒消失殆盡之前,再一次的好好看看這個弟弟,好好的把最後的話説完。。。

“小南。。你要答應阿姐。。如果有那一天你閑着的話,就把這個用阿姐做的鼓帶回我們川西(現四川茶馬古道)老家去安葬。。
你知道嗎?阿姐好久沒回過家了。。那裏真的是個好地方。。
有白茫茫的雪山,有成群的牛羊。。。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纏着阿姐帶你去看雪。。
呵。。那時候你還是小小的。。
想不到現在都長成這麽帥了。。
來。。給阿姐。摸。摸。你。的。臉。。
給。。。。。。。。。。。。。。。。”

“阿姐!!!!!!!!”

伴隨着易南生的痛哭呐喊,紀婷嫣的靈魂終于在一聲聲的“阿姐”之中完全消失。。

她幻化成了無數的熒光。。。一點一滴的落在了易南生的臉上。。

仿佛。。就像是在叮嚀他要記得照顧自己一樣。。。

“阿姐。。你沒有死” 易南生摸了摸自己胸口,怔怔的對着那些熒光自言自語。。“你永遠都會活在這裡的。。。”

是的,紀婷嫣並沒有死,她就像夏天裏的梅花一樣,只是暫時的和冬天告別。。

雖然她的靈魂已經消失,但她那有如母親般的愛,卻會讓她永永遠遠的都活在易南生的記憶裏。。

。。。。。。。。。。。。。。。。。。。。。。。。。。。。。。。。。。。。。。。。。。。。。。。。。。。。。。。。。。。。。
後記

三個月後,帶着已被划破的人皮鼓和滿腔的傷感,易南生最終還是來到了茶馬古道旁的大雪山。。。

那是一個位于中國四川省西部的邊境區域,從古至今就是連接藏地和漢土的中樞地方,聼當地導遊的説法,如果再往前一百公里的話,那就已經是西藏地界了。。

在當地一個叫阿木的登山向導的領路下,易南生來到了大雪山的半山腰,從那個高度望下去,他所能見到的就只有無邊無際的冰雪世界。在這種千山鳥飛絕的 地方, 人類的力量是渺小的,不管你是皇帝還是乞丐,只要你來到了大雪山,你就必須向大自然低頭。就拿易南生來説,如果此刻刮起風暴的話,那明天早上,他的屍體就 會靜靜的躺在雪堆裏面,接下來沒有會人知道,也沒有人有能力知道。。

“這是千雪峰,是我們這裡最高的山啦。。” 阿木用不純熟的中文向他解釋。。。

“這裡就是阿姐的家鄉,也是我的半個家鄉” 易南生似乎答非所問。。

“是噢。。你老家也是在這裡嗎??” 阿木突然覺得好奇。。。

“不” 易南生已經完全沉醉了在過往的記憶裏。。“六百年前才是。。所以我說是半個”

“先生你不好跟我開玩笑啦。。哈哈” 阿木認爲他在説笑,所以也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他背包裏的鼓。。。

“不過先生,你包裏的那個東西還埋不埋啊??”

“當然要埋。。” 易南生看着遠方,淡淡的説道。。

但也許是鼓的形狀實在是太奇怪,再加上易南生山長水遠的來到這個地方卻只爲了埋鼓,阿木對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眼中開始充滿了疑惑。。

“恕我冒昧啦,那其實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阿木有點不知所措的問道。。

爲了不讓事實引起阿木的恐慌,易南生隨即將鼓的來歷就地改變了一番。。

“哦。。沒什麽。。那只是我阿姐的遺物,她三個月前去世了,臨走前吩咐我要把這個鼓 埋在這裡,説是落葉歸根的意思。。”

“噢。。原來如此。。先生你可真有心,你阿姐泉下有知也會覺得欣慰的。。” 阿木天真的笑了一笑,盡顯出山民那種獨有的純樸。。

两人就這樣站在崖邊,一面談天,一面看着一座座山和山之间的茫茫白雪。。。

“你知道吗?你阿姐很可能就在我们前面。” 阿木说:“何不跟他谈谈?”

“前面??” 易南生一臉質疑的問他。。

阿木也沒說什麽,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然後用手围着嘴巴四周,大聲的朝着山谷間呐喊:

“易先生的阿姐!!你···冷···吗?你还···快···樂···吗?我‥跟··你··弟··弟‥來看你啦!”

“好··好··好” 阿木若有所聞般的做出傾聽山谷的模樣。。

他回头看易南生。。。“看见吗?你阿姐在祝福我们!”

易南生微笑,他突然也很想对紀婷嫣说些什么,學着阿木的樣子,他也面对着雪山大喊大叫:“阿··姐··,你··好··吗?我··很··好···”

不知什么缘故,易南生突然聽見了紀婷嫣的聲音,但聲音很縹緲,像是若隱若現在回應他一般:“小南。。我很好。”

“阿姐!你‥好‥吗?小‥南‥想··你!” 易南生跪在雪上,他終于控制不了心中的情緒。。。

第一次,他感到自在。。第一次,他感到可以让紀婷嫣离开。。。

突然,一朵像梅花似的白雲浮現了在山邊,仿佛就像是紀婷嫣的化身一樣,從遙遠的地方來看她的寶貝弟弟了。

這一刻,易南生不只聽得見那若隱若現的回應,他甚至還聽見了若隱若現的歌聲。。。

“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
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阿姐··啊

一直··想到··阿姐··那样大
我突然间··懂得了··她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阿姐啊
玛尼堆前··坐着··一位··老人
反反覆覆念着··一句··话

牟嘛呢嘛呢嘛呢叭叭牟

牟嘛呢嘛呢叭叭牟

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
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阿姐··啊

一直··想到··阿姐··那样大
我突然间··懂得了··她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阿姐啊
天边传来··阵阵··鼓声
那是··阿姐··对我说话

牟嘛呢嘛呢嘛呢叭叭牟

牟嘛呢嘛呢叭叭牟

牟嘛呢嘛呢叭叭牟”

那是紀婷嫣的歌聲,雖然只是第二次聆聽,但他對她的聲音是永遠都不會搞錯的,那絕對是他阿姐的歌聲。。。

而又到底爲什麽他能如此的肯定呢??

因爲這首“阿姐鼓”。。

唱的。。

正正就是他們倆的故事。。

“我阿姐在唱歌啊。。你聼得見嗎?” 易南生對阿木微笑了一下,神色間已沒有了憂愁,他已不再自憐自艾,有的,就只是淡定的從容而已。。

阿木搖搖頭表示聼不見,但山谷間的歌聲卻仍在繼續。。。
“我的阿姐從小不會說話,在我記事的那年離開了家”
*——阿姐離開家了到底去了哪裏呢?*

“天邊傳來陣陣鼓聲,那是阿姐對我說話”
*——原來阿姐已經變成了祭祀用的鼓。。。*

“現在聼得見了。。” 阿木突然淡淡的說。。“但只聼得見鼓聲。。”

“鼓聲??怎麽可能是鼓聲??” 易南生感覺到有點不可思議

可後來他仔細的想了一想,隱約中突然領悟了某些東西。。。

在其他人耳裏,那也許真的可能是鼓聲,但聼在他耳裏,那就絕對是歌聲。。

因爲那是只屬於他和她的歌,所以能聽得見的。。

也就只能是他自己而已。。
。。。。。。。。。。。。。。。全書完。。。。。。。。。。。。。。。。。。。。



鼓劃開了,就像劃開了紀婷嫣的身體一樣,易南生仿佛感覺到了紀婷嫣的痛,他閉上眼睛讓眼淚肆意地 流淌,直到過了許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鼓內的秘 密時,他卻發現身邊的環境已經完全轉變成了古代牧場的樣子,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爲什麽紀婷嫣說要他自己去看個明白。然而,對於這樣的情景突變,易南 生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隱約的有一種熟悉和親切的感覺。他擡起頭,卻發現眼前一瞬間多了一個小男孩,而更奇異的是,雖然是穿著漢裝,但小男孩的樣子竟和他 小時候是長得一個模樣的,他想和小男孩説話,可是無論他怎麽喊叫,怎麽擠眉弄眼,小男孩卻好像仍舊看他不見一樣,依然還是自顧自的在一邊玩樂。。。

正當易南生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要説話卻苦無他法的時候,一個女人的突然出現卻抓住了他的眼睛。這個女人大概十六七嵗的年紀,肌膚勝雪,黑髮透寒,雖 然她的 膚色是屬於白裏透紅的那種,可當易南生第一眼看下去的時候,他立馬就認出了那就是紀婷嫣。易南生在心裏暗暗的想,原來不蒼白的她是那麽迷人的,但感覺很奇 怪,那不是一般看見美女的那種驚嘆,易南生此刻的感覺,仿佛就像是重遇了親人一般的感動,他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但接下來他所看見的一幕,包括畫面裏 的紀婷嫣一把就抱起了小男孩,並且小男孩還是這樣稱呼她為阿姐的,易南生立馬就明白了些什麽。。。

他弄清楚了原來小男孩就是紀婷嫣的弟弟,而他自己,對畫面裏的一切竟然又是那麽的熟悉,或許這聼起來是很不可思議,但經歷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後,他已經逐漸開始的相信,那個小男孩,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但這一切終歸是猜測,易南生的理智最後還是讓他否定了之前的判斷,可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眼前的畫面卻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讓他張不開眼的強 烈白 光,直到他覺得光已過去並且打開雙眼的時候,他才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改變了。他從本來的青青草地來到了一個火光熊熊,屍橫遍野的大莊園。易南生放眼望去,只 看得見一班滿身橫肉的大漢,似乎正在屠殺人群。看著眼前的莊園,易南生的內心又再次的升起了那種揮之不去的親切念頭,他縂覺得自己好像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直到他再仔細的一番打量,才從已經落到地上的莊園牌匾裏看清了這個地方的名號—“紀家莊”。。。

“紀家莊??這該不會是紀婷嫣她老家吧??” 易南生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可有時候,人的直覺通常都會有七八分的可靠,尤其是某些一出生就帶著宿命的人。。

比如易南生就是其中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本來是不敢相信直覺的,但此刻的他,卻不能不去相信。因爲在人群廝殺的混亂中,紀婷嫣又再一次的出現了在他眼前。和剛剛才閃過的一幕不一樣,這一 次的紀 婷嫣不在超塵脫世,易南生只見她披頭散髮,全身都沾滿了鮮血,手上還抱著剛剛那個小男孩,似乎是想要逃出去的樣子。但也許是她命該如此,就在她已接近奪門 而出的那一刻,一個滿身刺青的彪形大漢卻突然出現,並硬是擋住了她的去路。由於紀婷嫣還試著硬闖,而刺青大漢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他“刷”的一巴掌便朝紀 婷嫣臉上刮去。爲了保護懷中的弟弟,紀婷嫣想試著去擋,可她的身形本來就嬌小,再加上刺青大漢的那一身的蠻力,她在受了一擊之後就有如斷線風箏一樣,硬是 被狠狠地甩到了牆角。

而這一幕幕都看在了易南生的眼裏,就在刺青大漢想要甩紀婷嫣的那一霎那,易南生就連想也不想的就撲了出去,可東西往往都是事與願違的,他的撲救在瞬 息間就被一道透明牆給反彈,也許之前都是袖手旁觀,直到這一刻,易南生才發現到其實他是不能在這個虛擬世界裏做出任何行動的。可他始終是個好人,要他眼睜 睜的看 著一個女人遭受這樣的殘酷,這對他來說,其實是比要他自己去死還更加難過的。。。

但歷史永遠都是歷史,想要試圖去改變,那其實是連神都無能爲力的事情。。。

而對於紀婷嫣的命運來説,這樣也是同一個道理,雖然她只是個弱女子,可她愛弟弟甚過自己的生命,在撞上牆壁之後,紀婷嫣發現到自己的肋骨可能已經被 震斷 了,但無論精神和肉體上受了多少的傷害,她的那一雙手,卻始終還是一往如昔的緊緊抱著弟弟。然而,她所能給的保護其實有限,在經歷過剛剛的撞擊之後,小小 的孩子在一刻間就昏了過去。。。

“南南。。南南。。。不要嚇阿姐。。是阿姐不好。。你醒醒。。你醒醒好嗎”

看見昏迷不醒的弟弟,紀婷嫣就像瘋了似的不停去搖晃他,她眼淚不停的流,口也不停的呼喊,而在另一邊的易南生,同樣的也痛得撕心裂肺,此時此刻的 他,其實 就只站在紀婷嫣的身旁,他可以看得見她哭,也可以看得見她痛,可一切都還是那麽的無能爲力,只因爲他和她也都處在這個遊戲裏,而所有的人,其實也都只是命 運棋局裏的一顆小小棋子而已。。。

然而,在這盤棋局裏,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所必需去扮演的角色,紀婷嫣和易南生如是,盜賊們也如是。。

如果從人性層面上來看的話,他們姐弟間的的愛無異于光輝,但看在一群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面前,這種愛絕對會讓他們感到不安。。

尤其是剛剛那個刺青大漢,紀婷嫣的呼天搶地似乎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扭曲,殺了那麽多的人,任何人性的見證都變得微不足道,或許這麽說吧,在血腥暴力面前,愛是不容許存在的。。

他走到了紀婷嫣面前,一把就扯起了她的長髮,隨即就是對著眼前這個弱女子的一輪咆哮。。

“你再哭!!!老子叫你再哭!!!”

可紀婷嫣似乎並沒有一絲的懼怕,痛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種麻木,她只是睜大了她那充滿了仇恨的雙眼,大聲的咆哮回去。。。

“殺千刀的,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要殺全家!!爲什麽!!”

“老子是誰!?” 刺青大漢加大了手上拉扯頭髮的力度。。“好啊!老子就告訴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盜魁陳祖義便是我!!”

陳祖義??難道就是大海盜陳祖義??鏡子一旁的易南生立時就明白了大漢的真實身份。。。

而畫面裏自稱陳祖義的大漢也還是繼續一臉飛揚跋扈的繼續說道。。。

“而說到爲什麽要屠你紀家莊!那就要問問你的好老爹紀千總(元明清代的一種武官稱號),紀沖了!!!”

“我爹?!!” 紀婷嫣一臉的疲憊,但卻仍然不肯示弱 “我爹拿你怎麽了?!就算和你有過節?!你犯得著滅我全家嗎!!!”

“操!!老子天生就是喜歡殺人!!滅你全家那又怎麽了??!!” 陳祖義絲一連的鄙視,不置可否的歪曲事 實。。

“本來老子殺人從不需要向誰交代,不過老子做過的案,也從來不必掩飾!!好啊!既然你他媽想知道,
那你就聼好了。。紀沖這老賊上個月帶兵剿了我成都(四川省城)分舵,我二十二個兄弟全部死無全屍。。
操他娘的!!這個仇要是老子不報!那以後老子以後都不用在道上混了!!
那你說!!你全家該不該殺?!”

“不該!!!我爹是兵,你是賊,我爹剿你是天經地義!!今天你殺我全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紀婷嫣
也不知拿來的力氣,本來還其若遊絲的她,突然間就整個人暴起,往前對著陳祖義的手臂就是一輪廝咬。。

可那盜魁是何等人物,紀婷嫣一個滿身受創的人,又怎麽可能傷得了他。。

陳祖義身形微微一側,就已經完全避過了紀婷嫣的攻擊,他揚起手就是一陣劈裏啪啦的狂甩,直把紀婷嫣甩暈了過去,他才停下手來,然後惡狠狠地向著天際狂嘯。。。

“老子就是天理!!!!”

看見這些天地不容的事實,在一旁的易南生早已是恨得無以復加,他的牙齦因爲憤怒的逼擠而淌血,而他的拳頭,也早已握緊的分不開來。。

但他又能做些什麽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一群如禽獸般的大漢,一團團的包圍了紀婷嫣,意圖對她施暴。。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暴喝阻止了他們的所為,而打斷他們的人恰恰就是他們的首領—陳祖義。。

“停!!!” 陳祖義以不容質疑的口氣下達命令。。 “這小妞老子另有用途!!”

“當家。。你難道打算把她帶回寨裏去,當押寨夫人??” 一個像是謀士型的手下,淫笑著向陳祖義發問。。

“不!老子從不缺女人” 陳祖義冷笑著回答。。“剛剛這妞不是說做鬼都不放過我嗎??他娘的屄。。老子活了那麽久都沒讓誰給威脅過,這小娘竟敢不知好歹。。好啊。。她想死。。老子一定成全她。。不過就算死了,老子也要她永不超生!!永永遠遠的給老子當奴才!!”

“哦。。那當家的意思是。。。??” 陳祖義的手下似乎有點抓不住他話裏的方向,滿是疑問的看著他。。

“這你們就不懂了。。” 陳祖義惡狠狠説道。。“我先給你們說個事兒。。還記得兩個月前老子在長沙盜的漢朝皇陵嗎??”

手下們都點頭表示知道,而陳祖義也繼續囂張的説下去。。

“你們都知道,老子每做完一案通常都喜歡找個妞快活快活,那次也不例外,老子盜完墓後就跑到了妓院裏去舒 服, 可就他媽的巧,在那裏給老 子遇上了一件奇事。當時有個西藏喇嘛也一樣到那裏快活,可誰知道老鴇看他是出家人,死活都不讓進,呵。。。這喇嘛可玄了,他嘰裏咕嚕的念了一大串東西,老 鴇就躺在地上吐起了白沫,説起這個你們到是想想,咱們殺人還得動刀動槍,拼死拼活,可這傢夥就是隨便他娘的念幾句話,就能兵不刃血的把人幹掉,你說他神不 神??而當時,整間妓院裏的人都怕得要死,沒有人敢再接近那個喇嘛,可老子是什麽人??老子天生就喜歡結交這種惡人朋友,我不說二話,一把就把他拉了過來 請他喝酒。其間,他向他老子提起了他的身份,這傢伙可不簡單,他原來就是大都(元代都城,現北京)有名的黑衣喇嘛格讚大師,在京城裏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 物,你們想想,多少皇親國戚都把他奉為上賓,老子走運遇見這種奇人,當然一定要好好的和他巴結巴結,讓他知道老子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後來,老子跟他說了 盜皇陵的事,想讓他知道老子是怎麽破那些兇險機關的,好在他面前顯顯威風,可誰知道這格讚喇嘛卻告訴老子,天下間最強的護陵機關其實是在藏地,那是一種名 字叫人皮鼓的東西,做法是把處女殺了之後,再用她的皮和骨來做成一個鼓。而相傳用這種方法,是可以把處女的三魂七魄都封鎖在鼓裏面,然後讓其永世都在宿主 的祖陵或者祠堂裏當守護靈。。。”

説到這裡,陳祖義突然望了一望正昏倒在地的紀婷嫣,眼神裏滿是火焰般的邪念,他冷笑了一下,惡毒的向著手下們說:

“這賤貨是紀沖的女兒,老子既然殺了她全家,也不差她一個。。哈哈哈哈!!!她不想見到老子是吧??可老子卻想見到她!反正現在朱洪武(明太祖朱元 璋的年 號)要通緝老子,中土咱是呆不下去了,老子已決定要到南洋(東南亞)去稱霸,在那裏老子還要建廟開祠,而剛好這妞是現成的,老子就要拿她來做人皮鼓,要把 她放到咱陳家的祠堂裏去,要她生生世世都當老子列祖列宗的奴才!!!!”

“可這個什麽人皮鼓。。我們不會做啊。。。” 一個獨眼的手下突然說道。。

“你們放心好了!!” 陳祖義斬釘截鐵,似乎已經胸有成竹。。“格讚喇嘛現在就在川北,從這裡過去要不了五天,這傢夥除了錢之外什麽都不認,而老子剛好銀兩大把,我就不相信,他會不給我造鼓!!”

到了這一步,易南生已經明白了一切的原委,那個從陳祖義宗祠裏找出來並且謎一樣的鼓,其實就是用紀婷嫣的身體來做的,簡單一點來説的話,它就是紀婷嫣,紀婷嫣就是它。。。

可這一切實在是太殘酷了,而事實又是那麽的讓人難以接受,縱然這已是千百年前的過去,但看在易南生的眼裏,這一切無異就等同于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經過了那麽多的悲慘情景,此刻的他,早已是無語問蒼天。。

也許易南生對悲痛的負荷已是到達頂點,但他所必須認清的事實,卻不僅僅只是這樣而已,因爲剛剛的那陣白光又再次的出現了,這一次,它把易南生帶到了一個類似地下囚室的房間裏去。。

這個房間,約莫三十平方公尺大小,裏面烏燈黑火,暗淡無光,唯一用來照明的工具,就只是墻上的幾個火把而已。而由於易南生的視力剛剛才被那一陣白光 衝擊 過,所以一時間,他也不太看得見眼前的一切。直到過了半響,他的眼睛,才慢慢的適應了密室裏的昏暗,變得能在這種環境裏視物。首先,他就在這個密室裏看見 了三個人,第一個,是穿著一身黑色僧袍的老人,他看起來像是個西藏喇嘛。第二個,同樣也是穿著一身的黑色僧袍,但年紀似乎很小,因該是老人的助手或徒弟。 而至於第三個,則是易南生打死也不希望是她的紀婷嫣。此刻的紀婷嫣,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完全除去,她雙手雙腳都被綁在了一快木板上,滿身上下都是傷痕,有的 傷口,看起來已經模糊,有的傷口,甚至還沁出血珠子來,那種血向外沁流的情景,看在易南生的眼中,是那麽的慾哭無淚,仿佛,就像是他自己身上也在滲血一 樣,同樣的都是那麽痛不欲生。而同時間的,被綁了起來的紀婷嫣,她卻早已感覺不到一絲的痛楚。也許是對一切的控訴,她臉部的神情似乎已接近扭曲。看著她的 雙眼,易南生實在是不敢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原來一個人的表情竟可以如此的憤然不平,那是一種要把所有內心的痛苦都集中在一起的神情。她的雙眼睜著,使人 感到她有一股力量,要把世上的一切全都化爲飛灰。他的口不是張得很大,但卻可以使人感到她在發出一種充滿了憤怒和痛苦的呼喊。

易南生已被這一幕震懾,他不想去看,也不敢再去看。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本來默不作聲的那兩個黑衣人,終于打破了寂靜,開始了他們的談話。。。

“格讚老師,這個女的你打算怎麽樣去處理??” 小黑衣人一面在磨著一柄彎月形的小刀,一面向黑衣喇嘛發出問題。。

聼著小黑衣人稱老喇嘛為格讚老師,易南生登時就清楚了他的身份。眼前的這個老者,很顯然就是陳祖義一直崇敬有加的格讚喇嘛。。

“嗯。。。水燒開了嗎??” 格讚喇嘛冷冷的問道。。

“哦。。已經沸騰了。。” 小黑衣人目無表情的回應。。

“那好。。。你先去拿把鋒利一點的砍刀,幫我把這個女人的頭給剁下來”

格讚喇嘛就像是在形容殺雞一樣,神情上沒有一絲的特殊感覺,或許,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早已是家常便飯。。

“好的。。格讚老師。。但是,砍下之後又該怎麽做呢??” 小黑衣人也跟他師傅一樣,同樣的也像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砍下之後把人頭丟到開水裏去,直煮到沒有一絲皮肉,然後撈上來,鋸出天靈蓋才交給我”

格讚喇嘛一面講解,一面從他徒弟手上拿起了那柄彎月型的小刀。。。

“剝皮的事我親自做,你快去忙你的吧。。” 他如此的吩咐徒弟,絲毫不帶任何感情。。。

而小黑衣人聼完了吩咐之後,也不多說些什麽,就這樣拿起了挂在墻上的鋼刀,走到了紀婷嫣身邊。他衡量著紀婷嫣的頸項,極其全神貫注,仿佛他將要切割 的不是 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用一柄利刀,去雕刻什麽沒有生命的材料,要使之成爲一件藝術品。而已經感覺到死亡氣息的紀婷嫣,她雙目緊閉,仍然還是一樣的倔強不 屈。這樣的氣氛沒有持續很久,過了半響之後,小黑衣人終于操起了鋼刀,用力的往紀婷嫣頸部砍去,就在這一瞬間,紀婷嫣突然睜開了雙眼,雖然刀已經切進了他 頸際一小半,而且鮮血也在開始迸流,但他卻只是望著那年輕人,在他的眼神之中,有極度深切的哀痛,他口部的形狀,可以叫人感到他是竭力克制著口唇的顫抖。 而自然,紀婷嫣的嘴唇也不能再顫動多久,一秒鍾之後,她就已經身首異處。

此時此刻,易南生早已連站都做不到,他只能趴在地上,看著這一幕幕毫無掩飾的“現場直播”。曾經,身為一個歷史研究者的他,對於古代酷刑也是有一番 認識的,但那卻只是書面上的探討,完全不帶有任何血腥。而如今,他正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發生,而且正在受刑的,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親人,那一種絕望的感覺, 無疑 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他心裏在想,或許,紀婷嫣也會在自己人頭落地的那一刹間,在她還能思想的那一刹間,在她生命終結之前的那一刹間,想到爲什麽會有這 樣的事情發生。公平?正義?正直?勇敢?這一切美好的名詞所代表的意義究竟又是什麽??還是在人類的行爲之中,根本就沒有那些名詞所代表的行爲?還是堅持 這些行爲的,必然會遭到如此悲慘的下場?

他不知道,這一切他都沒有能力再去知道,因爲在接下來的一幕,他只看得見格讚喇嘛拿起了手上的彎月小刀,以宗教之名在紀婷嫣無頭身體上劃出了一道長 長的口 子,然後再灌進水銀。而易南生當然也明白他在做什麽,水銀是可以分解任何物質的液狀金屬,他這樣做是爲了讓皮膚和身體完全分開,以便于他剝削人皮的時候會 變得更加容易。同樣的,這種方法也不是獨創于格讚喇嘛,根據歷史的記載,這種剝皮酷刑曾經見於中國明代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見於明代是因爲洪武皇帝喜歡 用這種方法來處決貪污的大臣,而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是因爲當時的日軍喜歡用這種方法來折磨戰虜。但無論歷史上是怎麽說的都好,這種酷刑都是絕不因該加諸 于紀婷嫣身上的,她不是什麽貪官,也不是什麽戰犯,她只是個耗勁心力去保護自己弟弟的可悲女孩。可對於這個好女孩,命運卻似乎對她異常無情,十多年的生命 結束,他甚至不知自己爲何而死。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做著應該做的事情,或許,她會在最後一霎那覺得,這就是生命,而生命理應就是如此可悲的!

或許人類在心靈的深處都會有著黑暗的一面,只不過有些人把它壓抑,而有些人卻樂得把它無限放大,這一點于格讚喇嘛是,于陳祖義也是。但這世上往往就 是這樣 的不公平,像易南生在這幾個小時裏的所得所見,他看不到一絲的仁慈,他只看到了人性的蕩然無存。尤其是當紀婷嫣一次又一次被蹂躪的時候,這種黑暗的人性更 是被演繹的無以復加。但易南生又能怎麽樣呢??這是歷史,他改變不了,他只能讓那一段段的前世記憶不停的回到他大腦裏。而這種記憶的回歸,在紀婷嫣被剝皮 的一刻已到達了極限,爲此,易南生陷入了某種如癡如幻的精神狀態,而這也是關鍵的,他似乎在這種狀態裏拾回了所有一切輪回前的記憶,在這一瞬間,他看見了 幼小的自己在紀婷嫣的懷抱裏撒嬌,他也看見了紀婷嫣在餵自己吃飯,同時,他甚至記起了自己在前世只做了五年的人,這一切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塊塊的拼圖一樣 正向他靠攏,直到他回憶起了自己前世的一生,直到最後一片拼圖回到了本該屬於它的地方,易南生終于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句話。。。。

一句紀婷嫣日思夜想,聯係著三世前血脈相連的關鍵話語——“阿姐!”。

有的時候,人生的際遇是很難預料的,比如一件全然不足爲奇的事,發展下去,卻很可能會變成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像以下所發生的的一連串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經歷了昨晚那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後,一連串的問號盤踞了易南生的大腦。。

匆匆吃了點早餐之後,帶上那個怪鼓,易南生立馬就坐上了他的車子去,但對於到底要如何去查,到底要怎麽入手,易南生卻也還是了無頭緒的。。經過了一 輪思索 之後,他決定了去找一個剛好在馬來亞國民大學(university kebangsaan malaysia)任教的大學前輩。

那是一個大易南生七屆的大學學長,名字叫曼蘇(mansor),是個馬來人,今年大概三十六嵗,是東南亞民俗學領域裏的其中一個權威,並且也是國內 有名的 人文教授。他是易南生在一次校友會裏認識的,對於任何古物都特別有興趣也特別有研究,所以易南生決定把那個怪鼓拿去讓他鑑定,希望他可以看出個所以然來。

決定了之後,沒有任何遲疑,開了將近三小時的車,易南生最終還是將車子開到了大學之外,由於他曾經在這裡做過研究,所以人文部的看守員也沒有太過刁難他,問清了理由之後,就這樣由得他迳自走進了辦公大樓去。。

一進曼蘇教授到辦公室裏,易南生就看見他正在把玩一只顔色暗淡的銅碗,而與此同時的,曼蘇教授也向他揮了揮手,笑著和他打招呼。。。

“南生!你怎麽來啦??要看看泰國吞武台王朝的絕世古物嗎??”

易南生搖了搖頭,緊促的說道:“謝謝你教授,古物我不看了,不過我有一樣東西,想請你幫忙鑑定一下”

曼蘇教授聼了易南生的話之後,似乎鑑定的癮頭又被勾了起來,開心的笑著說。。。

“那還不趕快給我看看??”

聽到教授首肯了,易南生趕緊就把那個怪鼓從抱著的箱子裏拿了出來,輕輕的放了在他面前。。

曼蘇教授將那個怪鼓拿了過去,才看了幾眼,便已經露出了十分興奮的神色來,他一面讚嘆,一面訝異的問易南生。。

“南生,你是從什麽地方弄來這東西的??快告訴我。。”

易南生一聼,精神登時爲之一振,他甩了甩手,即刻便把對這個怪鼓所知的一切資料向教授道白。。

“這就玄了!” 曼蘇教授聼完了資料過後,立刻就露出一種無法置信的神情。。。

“你看看鼓背面的文字” 教授用放大鏡把文字放大,讓易南生看個清楚。。

“這可是古藏文,是一種很古老的文字,通常只有西藏苯教的祭司才會用它來施行法術,還好碰巧有一次 在西藏 開研討會的時候我看過它,不然現在我也幫不了你。。”

“你再看看這個” 說罷,曼蘇教授又從書櫃裏找出了一本厚厚的畫冊,打了開來。。

易南生趕緊迎了上去,只見教授翻開了其中一頁,裏面記載著的是一幅拍攝著一個和易南生手上差不多模樣的怪鼓。。。

“那這鼓究竟是要來做什麽的??” 易南生一面對比著畫冊裏的鼓和自己手上的鼓,一面一心二用的向曼蘇教授發問。。

“說出來你一定會感到驚訝” 曼蘇教授倒了一杯紅茶給自己和易南生,然後開始一口氣徐徐而談。。。

“首先,我必須説明的是這鼓的材質,我肯定你一定猜測過,這鼓也許是用某種獸骨來製成的,但在這裡我可以告訴你,那得確是骨,可卻是人骨。基本上來 説的 話,這整個鼓大概都是用人來製造的,它的用途在於讓西藏密教徒修煉忿怒尊或持明尊法時,配合金剛鈴杵來發出 頌讚神靈的鼓聲。像你手上那個, 它就是以人的天靈蓋反扣在一起,然後中間再用白銀雕刻成雪山獅子鑲成鼓架。而上下鼓面都是用人脊背上的皮蒙制而成的。在古西藏,因爲當時的人們相信為製鼓 而亡的人會長期依附在鼓中,並且成爲寺廟 守護靈的關係,所以,只有聖潔處女的皮和骨才可以用以制作鼓皮和鼓身。那也就是爲什麽它會被稱爲人皮鼓的因由”

當易南生聽到“人皮鼓”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思緒裏出現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想法。。

他開始懷疑鼓的來歷。。。

甚至鼓的材質。。。

但他不敢去想,也不懂得怎麽去想,因爲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猜測可能是真的,一股陰冷的寒意就會從他的內心渺渺升起,轉而蔓延到脊椎再到全身。那是一種 籠罩著 血腥的氣息,易南生極度不想把它聯想到任何人身上,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一看到那面鼓,他就會想起紀婷嫣所唱的那首名叫“阿姐鼓”的歌,而一想到 這首歌,他心裏就會升起一種把紀婷嫣和人皮鼓關聯在一起的念頭。就易南生來説,他覺得自己是絕對承受不了真相的,但同時他也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他有 有必須去解決的義務。。

沒有任何遲疑,他決定了要回到老祠堂去。。。

“教授,謝謝你的幫忙。。但我實在趕時間,現在就得走了” 易南天強壓自己內心的恐慌,勉強的笑著向
曼蘇教授道別。。

也許是曼蘇教授正在聚精會神地在將那面“人皮鼓”上的文字拓印下來,所以他並沒有發覺易南生的神色有異,聽見易南生說要走,他也只是客套的和易南生喧寒了幾句,就這樣目送他離開。

走出了大學門口後,易南生呆呆的站了一會。他心裏在想,他只是一個歷史研究者,就算紀婷嫣和人皮鼓是相互關聯的,但一切恩怨都因該與他無關,可他那 一陣陣 的錐心之痛,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呢?而紀婷嫣又到底是什麽人呢??還有紀婷嫣口口聲聲的血脈相連,又到底和他有什麽聯係呢??

這一個個的謎團,他怎麽想也想不通,但無論如何,再去拜訪一次那間祠堂,卻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

也許是心情緊張的關係吧,在回到老祠堂的路上,他甚至有幾次就差點車毀人亡,但由於飆車的危險始終抵不過他此刻的目標,所以就算怎麽危險,易南生還是在兩小時內就一路狂奔的回到了老屋。。。

一下車,天已經黑了一半,可能是情緒極度不穩定吧,也不管前面是否有洞坑還是什麽的,他就這樣不顧一切的抱著人皮鼓衝到了內堂裏面。

一進門,看不見紀婷嫣的蹤影,易南生就像是個呆子似的愣了在那裏。。。

“她說會來的。。。她說天黑以前會來的。。” 易南生已經有點精神恍惚,他開始對著那面人皮鼓自言自語。。。

可就在這個時候,易南生突然感覺到脊椎骨後傳來了一陣寒意。。

他回頭一看。。發現原來紀婷嫣早已站在了他背後。。

和昨天一樣,她還是一樣的臉無血色,一樣的眼神深邃。。

“你已經知道這面鼓的來歷了。。。” 紀婷嫣擺弄著她的長髮,冷冰冰的向易南生說道。。

“知道了。。” 易南生點頭示意,心裏一陣緊縮。。

“可我更想知道你的來歷。。” 他繼續問,隨即心臟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知道這件事情是你的宿命,就算你不問,我遲早也會告訴你,只是沒想到速度盡然快了那麽多”

紀婷嫣若有所思的小聲説話,伴隨著一種無奈的神色,她的表情似乎就在昭示著她所付出過的代價。。

“你知道嗎??我等你已經等得太久了。。我是多麽的想再陪伴你幾天。。看看你,摸摸你。。”

“爲什麽?!” 一陣又一陣的疑惑讓易南生失去了耐性,他像個瘋子似的開始對著紀婷嫣咆哮。。

“爲什麽你要等我??爲什麽我會和你血脈相連?爲什麽我的心會疼?你是誰??而我又是你的誰?!!”

“你真的都想知道嗎??” 紀婷嫣強後退了幾步,怔怔的問他。。。

“是的!我迫不及待!!” 易南生堅決的向她作出回應。。

“那好。。” 紀婷嫣突然悲哀的摸了摸他的臉頰,神情裏充滿了不捨 “想明白所有的來龍去脈,最好還是由你自己去看個明白。。”

“看??要怎麽去看??” 易南生的情緒似乎緩和了許多,口吻也逐漸變得輕柔。。

紀婷嫣用手指了指神壇的方向,隨即帶點落寞的柔聲說道:

“神壇那邊有把海盜當年用過的匕首,你去把它拿來。。。”

聽見她那近乎哭泣的聲音,易南生縱然滿腔疑問,但還是照著她的指示把匕首給拿來了。。

“你要的東西。。” 易南生搖晃著匕首,困惑的問道 “那你現在要我怎麽做??”

紀婷嫣表示贊許的點了點頭,然後以一種按耐不住的悲涼心情撫摸著人皮鼓,進而低聲的說:

“把鼓帶有文字的那一面劃破,你就能看見你想要看的。。”

“這樣就可以了?” 易南生似乎覺得過於容易。。

紀婷嫣輕輕的點頭,然後以一種憐惜的目光看著易南生。當他們眼神交匯的一刻,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充斥了他的心,那是一種介於悲痛和溫暖之間的細膩情感,就像陰天的烏雲一樣,總是在下雨和晴天之間徘徊,若隱若現,只能帶給人淡淡的無奈。

但事情還是得解決的,經過了一陣思索之後,易南生還是輕輕地抱起了那面鼓。帶著無盡的情感和痛楚,他拿起了身邊的匕首,靜靜地看著紀婷嫣。只是這次 他沒有 了著急,並且多了份平和。而紀婷嫣也靜靜的看著他,沒有了幽怨,但卻多了一種莫名的心痛。易南生看著這個鼓,撫摸著它淡黃色的鼓面,手指的觸感讓他體會到 了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體會,仿佛就好像是已經渴望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但卻又是道不可通過的牆一樣,帶點期待,但卻又異常不安。

就是這樣,過了半響,易南生那拿著匕首的右手,始終還是沒能成功的把任務完成。。。

直到他再次看了紀婷嫣一眼,看見她眼中的淚光,他才突然猛地一刀,戳破那層鼓皮。他慢慢地撥開已經破裂的表層,像是在進行一個神聖的儀式,也像是在迎接一個期待已久的人。。。


人皮鼓 (真實圖像)

老保安員走了以後,一整個老屋便只剩下易南生自己一個人,他看了看手上的精工表,發現時間已經快接近黃昏了。隨意的喝了一罐雀巢咖啡之後,他帶起手套,便開始了他的研究工作。

首先第一個觀察的,是墻上的那些斑駁字畫,爲了能更仔細的看清它們,易南生決定用軟毛刷把上面的灰塵都給掃乾淨。在清理的過程中,他一次又一次的讚 嘆連 連,因爲每當他完成一幅畫的還原工作時,他就發現這些字畫竟然是一幅比一幅的更有價值,此外,他還在裏面發現了數量不小的名家真跡,其中有一幅只剩半張的 瘦金體字帖,竟然還是出自大書法家北宋末代皇帝—宋徽宗的手筆,易南生他心裏在想,如果此畫是原幅的話,那它的價格必然就是天文數字,只可惜它落在了 陳祖義這個海盜王的手上,弄得只剩下殘卷,而價格也已經大大的打了折扣,但對於學術研究方面來説的話,這些字畫,還真的就是一批無價之寶。

想到這裏時,他突然就有一種義憤難平的感覺,因爲這一切事都令人難以想得通!

首先,一個大海盜要那麽多字畫幹什麽?

第二,一個燒殺擄掠的惡人是沒有資格擁有這些藝術品的。

他越想越氣,甚至氣得一個人對著牆壁空喊爆粗。。

“死海盜。。。吊你老母的西啊。。。你是文化傳承的大罪人!!!”

而就在這時候,祠堂的大門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一陣響聲,本來還異常憤怒的他,頓時間就嚇了一大跳。。。

“不會那麽邪門吧??才罵了幾句髒話,這個死海盜就報仇來了??”這個想法讓他突然間心裏發毛。。

但和普通人比較起來的話,長期做野外研究的易南生,膽子還是會比較大一些,雖然有點害怕,但他還是保持了足夠的鎮定,慢慢的走向門欄,偷偷的看了一看。。。

他看到大門外,似乎像是站著一個人影

“靠。。” 小聲的罵了一句,易南生才轉開頭來,自言自語的抱怨著:“這個人,拍起門來來怎麽就一點聲 息都沒有?”

易南生那樣的埋怨,其實也只是爲了掩飾他心中的驚恐,他放打開了內門,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向外退了出。而爲什麽是退出去,而不是轉過身,向外走出去 呢??當 時,連他自己也根本未去想一想爲甚麽要這樣做,直到事後追想起來,易南生才發現那是因爲當時他的心中有著極度的恐懼,生怕屋子裏會有甚麽東突然撲向他背 後,令他無法預防之故,所以才會面對著屋子,向外退了出去的。

一直來到了接近大門的距離,易南生才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奔向大門口。

他喘著氣,看到站在門外的是一個二十多歲上下的年輕女生。。

那女生的衣著很樸素,但神情卻很雍容,易南生一看到了那老婦人,便怔了一怔,有點不肯定地問道。。

“你。。是。。人嗎?”

那女生生氣得瞪了他一眼,反問道。。“難道我不是人嗎??”

“哦。。抱歉。。你知道的,荒山野嶺。。所以我才。。。” 易南生苦笑著回應她。。

看見他這個滑稽的樣子,女生不禁笑了出來。。

“真的給你氣死啦。。。
我叫紀婷嫣,今天下午陪你來的那個保安員是我爸爸。。
是他讓我來給你送晚飯的。。
那現在你的門是開還是不開??”

聽到這樣的答案,易南生瞬間就鬆了一口氣,而神態也立時不那麽緊張了,他一邊開門一邊抱歉的說:

“紀小姐,剛剛真的不好意思。。我人地生疏,是有點過分緊張了,有什麽冒犯,還請你多多見諒啊”

紀婷嫣看著易南生那一臉的不好意思,再加上他的聲聲道歉,心腸登時就軟了下來。。。

“也沒什麽冒不冒犯的。。畢竟大家都是陌生人” 她自顧自的搖了搖手上的鉄盒,側身就往內堂走去。。

易南生也沒再說些什麽,只是靜靜的跟在她旁邊,途中,他的雙眼就沒有停止過的去打量她。

夕陽下,她漆黑的長髮就像寶劍般的透著寒人的光芒,臉淒白得像雪,似乎沒有一點血色,易南生心裏在想,是淒豔的日落把她染成這樣??還是她一身的純 白連身 裙把她襯成這樣??這一點他雖然不得而知,但他卻注意到了她的衣服很薄,仿佛就像是某種絲織的布料一樣,在很久以前,易南生也曾經看過這種布料,但卻是在 博物館裏,如果他的記憶還正確的話,這因該就是中國元代有名的雪蠶絲。。

“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紀婷嫣似乎發現了他打量的目光,但臉上還是保持著一百分的莊重。。

可這一種神態看在易南生眼裏,卻使他越發感覺到這女生的氣質實在有點不太尋常,她那有如大家閨秀般的古典美,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不屬於人間一樣。。

“沒什麽。。只是你帶來的飯菜實在是香。。” 易南生借故扯開話題,把重點轉移到了飯菜上。。

紀婷嫣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頭,一邊打開裝晚餐的鉄盒,一邊淡淡的說道:

“看來你也餓了。。其他的不說。。先吃飯吧。。”

而易南生也真的是餓了,看著盒子裏的菜色,他只說了聲謝謝便開始吃了起來。。

“這是麻婆豆腐和辣子雞丁嗎??。。這可是四川名菜啊” 易南生狼吞虎咽的把食物塞進嘴裏,但口中卻還是不停的言語。。

“哦。。是的。。” 紀婷嫣點點頭示意,隨便的敷衍了幾句。。“我們家祖籍川西”

“真的!!” 易南生似乎表現得有點訝異,他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以一種很認真的態度向紀婷嫣説明。。

“那可是個大發現。。你是我第一個在馬來西亞看過祖籍川西的人”

“這片土地上還有很多東西你是沒看過的。。” 紀婷嫣冷冷的回應他,似乎話中有話。。

易南生看出她臉上的不快,但仍然還是在臉上硬擠出笑容來。。“我是有點太激動了。。”

“不。。不” 紀婷嫣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有點過態

“是我失禮了。。” 她摸摸自己臉頰,顯得有些害羞,隨即就是一陣沈默。。

爲了打破僵局,易南生三兩口便把飯菜扒完,然後看著紀婷嫣那有如明月般的瞳仁,微笑著說。。

“我好像還沒正式介紹自己,我叫易南生,二十八嵗,是個研究東亞史的博士生。。”

“哦” 紀婷嫣沈默了一下 “我沒念書也沒工作,現在主要是幫我阿爸做點家務什麽的”

她把音量降低一些,但表現得很可悲,沒有保密的成分,似乎是爲了自己的學歷而感到卑微。。

這次輪到易南生緊張了,他覺得自己很可能就在剛剛傷害了一個女生的自尊。。

“那也沒什麽的。。人的品格比學歷更重要。。” 易南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聼起來柔和,以便可以消除此 刻的尷尬。。

“哦。。不說這個了。。希望我的到來不會幹擾到你的工作” 紀婷嫣開始收斂自己的卑微,勉強的向著易南生微笑。。

“不會。。完全不會,我很榮幸能吃上你做的菜。。” 易南生誠懇的點點頭,懷著新的自信開始另一個話題

“今天下午我和你爸一起發現了一件怪事”

“怎麽樣的怪事啊??” 紀婷嫣有點好奇的問道。。

“説不清” 易南生搖頭表示無奈 “還是讓你你自己看看比較好。。”

說罷他便隨即站了起來,走向神壇的方向,抱起了下午才發現的那個怪鼓,拿到紀婷嫣的面前。。

紀婷嫣接過那個鼓,面帶憂傷之意,將之掂了掂,略看了一眼,然後便將它交回了易南生的手上,冷冷的說道。。。

“因該是古董吧。。不過我不太會欣賞”

在那一瞬間,雖然她説話的口吻突然變得異常冰冷,但透過她那熾熱和抗拒的目光來看的話,易南生似乎發現到了她是在壓抑自己的真實感情,或者這樣說,她很有可能是知道這個鼓的來歷的。

爲了證實自己的假想,易南生再次的把鼓推到了紀婷嫣身邊,指著另一面的那些不知名文字,說道:

“你再仔細看看。。”

他想再次看清楚她的自然反應。。。

可紀婷嫣卻依然緊綳著臉,瞪著易南天的眼睛,她的美貌完全浮現,眼神明亮如月,本來已經夠蒼白的臉孔此刻更是完全失去了血色,她以一種戒備的口吻淡淡的說道。。。

“你在懷疑我??。。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

易南生急忙為自己的目的而辯解。。。

“不當它是古董。。就只當它是藝術品,純粹欣賞可以嗎。。”

也許可能是不由自主的本能反應,過了半響,紀婷嫣總算又勉強地望了一眼,然後伸出她那有如白玉般的手,緩緩的撫摸著鼓的表層皮面,仿佛就像是在撫摸嬰兒一樣,眼神盡是憐惜。。

“它很漂亮。。對吧??” 紀婷嫣本能的問了易南生這個問題。。

她的聲音帶著不知緣由的顫抖,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她臉上只透露出一種情緒,一種微妙而起落不定的恐懼。。。

“是的。。它確實很漂亮,而且極有可能是某個土族的祭祀法器,對於研究考古,歷史和人類學的人來説,它無疑是個珍寶”

易南生以一種學術角度來作答,期望可以平復她那忐忑不安的情緒。。

“哦。。是嗎??” 紀婷嫣幾乎是呆了一樣 “這就是你研究它的動機??”

易南生抿緊雙唇,徐徐的回應。。。“我想。。大概可以這麽說。。”

紀婷嫣向他苦笑了一下,然後不安的聳了聳肩膀,她似乎像是下定決心想要透漏些什麽。。

“你聼過一首叫[阿姐鼓]的西藏民謠嗎??” 她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哦。。好像沒聼過。。” 易南生有點不知所措,他認爲紀婷嫣是在迴避話題。。

可紀婷嫣並沒有理會他的感受,她只是幽幽的繼續著她的説話。。

“我唱給你聼。。聼完過後你就會明白的了。。”

“明白??” 易南生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出現了問題。。

“你會明白的!” 紀婷嫣的回答非常迅速,幾乎是斬釘截鐵般的堅持。。

說罷,她就開始唱了起來。。

“我的阿姐從小不會說話
在我記事的那年離開了家
從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阿姐啊

一直想到阿姐那樣大
我突然間懂得了她
從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阿姐啊
瑪尼堆前坐著一位老人
反反覆覆念著一句話

牟嘛呢嘛呢嘛呢叭叭牟

牟嘛呢嘛呢叭叭牟

我的阿姐從小不會說話
在我記事的那年離開了家
從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阿姐啊

一直想到阿姐那樣大
我突然間懂得了她
從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找阿姐啊
天邊傳來陣陣鼓聲
那是阿姐對我說話

牟嘛呢嘛呢嘛呢叭叭牟

牟嘛呢嘛呢叭叭牟

牟嘛呢嘛呢叭叭牟”

紀婷嫣是唱得那麽的投入,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她那如泣如訴的感情,卻已經完完全全的融入了歌裏面,她仿佛在呢喃一片寂寞的心事,以至整個世界就有如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一樣,也許她曾經經歷過些什麽吧,也或許歌裏的阿姐就是她自己,可這個除了她之外,又有誰還能知道呢??

易南生也不知道,但在一陣有如天籟之音的歌聲前面,他也癡癡的醉了。從小到大,他聼過的音樂不下千首,但像這樣完全被穿透了心坎的,他還是頭一次遭 遇。也 許是紀婷嫣的歌聲感染了他,易南生在聼完歌的一瞬間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莫名悲痛,那是一種猶如心在淌血的刺痛,多少年了,除了他爺爺過世的那一次之外,這是 人生中第二次感受到的切膚之痛。。。

看著紀婷嫣那深邃的瞳孔,易南生的眼淚流了下來,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是那麽的熟悉。。。

“我是不是曾經認識你的??爲什麽我的心會那麽的痛??” 他癡癡的問紀婷嫣。。

“因爲我們是血脈相連的。。。” 紀婷嫣也癡癡的回答他。。

“血脈相連??” 易南生一臉不解,紀婷嫣的話語似乎隱藏著些什麽。。。

“你遲早會明白的。。縂有一天。。你會的。。”

“我怎麽可能會啊?!!!!” 易南生的情緒已到達臨界點,甚至已開始有點歇斯底裏。。

但無論他怎麽去問,紀婷嫣卻仍然是不發一語,直到過了差不多半小時之後,她才突然的站了起來。。

“我得回家了。。明天同一個時間再來給你送飯。。” 紀婷嫣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向他告別。。

他也沒再説什麽,他只是默默的目送了她的離開,在這種充滿了疑問的氣氛下,他們相對無言。。

直到紀婷嫣離開了數小時之後,易南生還是搞不清楚她的形容到底意味這什麽,但他卻幾乎沒有任何一絲想要辯駁的意思,也許在他心靈深處,他早就已經認定了自己和紀婷嫣確實是有宿命存在的。。

“但那又會是怎麽樣的宿命呢??”

他一面想著,一面感覺心如刀割,但終究他也只是個人,是人就會敵不過疲倦。。

迷迷糊糊之中,他最後還是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門外也早已是晨光高照。。。

“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事情搞清楚。。”

那是易南生一大早第一句跟自己說的話。。

“終于找到合適的場景了!”

易南生被老保安員帶進那間差不多有六百多年歷史的老祠堂時,心裏就立刻就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身為一個大學東亞史系博士生,這幾天爲了尋找新的論文題材,易南生可沒少流汗。從三天前開始,他就馬不停蹄的頂著烈日,到處一再的去尋訪一系列的老屋。

爲了得到一個絕對適合研究的題材,從西馬半島(west malaysia peninsula)到東馬婆羅州(east malaysia borneo),只要他看見或者聽聞某處“有上百年的老屋”這七個字的訊息,無論所在地有多麽的荒涼,他都會忍著辛苦一間間的去探訪。。

直到這一家老祠堂爲止,他甚至易經連自己都弄不清楚這到底是第幾間了。。

但姑勿論如何,他最終還是找到了這裡—一座位于馬六甲河(sungai melaka)東岸的古老中國式祠堂。。

看著高挂在祠堂大門上並且寫著“陳氏家院”的老舊牌匾,易南生的思緒瞬息間便回到了不久前才剛剛查獲的資料。

根據當地博物館的記載,這一座祠堂在六百多年前便已經存在,而建立起這座建築物的人,更是曾經一度的在歷史上讓整個南洋地區都聞之色變。這個人的名 字叫陳 祖義,是一個大海盜,祖籍廣東潮州,他在明代開國初期,便已經帶同全家逃到南洋入海爲盜。在短短的數十年間,陳祖義從一個盤踞在馬六甲的小幫派變成佔據了 接近整個南中國海航綫的海上霸王。其手下成員在最鼎盛時期超過萬人,戰船近百艘,並且劫掠了超過萬艘以上的過往船只。同時,他也攻陷過五十多座沿海城鎮, 以至南洋一些國家甚至得向其納貢。後來,因爲三寳太監鄭和奉明成祖皇命掃蕩南海的關係,陳祖義才被大明水師活抓並且被押回中國本土處死。而像其他陳祖義在 南洋各地所留下的巢穴一樣,易南生眼前的這一座祠堂,也在長久默默無聞的情況下被茂密的熱帶雨林所湮滅了。

“這個建築物可真不簡單啊。。” 隨著記憶的起伏,易南生開始自言自語。。

老保安員看著易南生那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即關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易先生。。你還好嗎??” 老保安員的話語瞬息間就把他的思緒從博物館裏拉回了老屋。。。

“哦。。我還好。。那可以開始參觀了吧。。” 易南生迫不及待的問他。。

“可以的。。。不過因爲這間祠堂的歷史實在是太久了,整體的架構都已經變得很脆弱。。
所以待會上樓的時候,還請務必加倍小心,千萬別隨便碰任何東西”

老保安員淡淡的交代了幾句,笑了笑便把他領到了祠堂的內院。。

走在這異常陰暗的祠堂內部,易南生首先看見的就是一個極寬敞的廳堂。廳堂中的家俬器具一應俱全,但卻都鋪滿了厚厚的灰塵,就易南生作了那麽多年的古 屋研 究,有過那麽多塵土的建築物,他這一輩子也還是頭一次見著。再加上橫樑表面爬滿了大量的野生攀藤植物和密密的蛛網,放眼望去,易南生能看得見的就只有幾只 俯視著他的大蜘蛛。

爲了看得更清楚一點,易南生隨即便打開了手上的電筒。憑著微弱的燈光,他發現了牆上其實還挂著許多字畫,但仔細一看,除了其中一幅七海遊鯨圖之外,其他的畫都是沒有一幅是完整的,再加上牆邊陳列架上的一堆殘破瓷器,易南生在心裏暗暗的為這些文物損失而感到無奈嘆息。

“易先生。。小心!!!” 老保安員突然一聲大喝。。

易南生登時本能的後退了幾步,滿腦子驚慌的看著老保安員。。

“你看看上面,這天花板快墜下來了” 老保安員一臉神色凝重的向他說到。。

他擡頭一看,在橫樑上,很多批蕩都已破裂了,現出了一根一根的小木條,在好些小木條上,還挂滿了蝙蝠。老保安員喝唬的時候,好些蝙蝠都拍打著翅膀,但是不一會,便又靜了下來,仍然是一只一只的倒挂著,用它們充滿邪氣的眼睛,望著橫樑下的兩個不束之客。。。

易南生和老保安員互望了一眼,這樣的情形,實在是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爲了緩和緊張的氣氛,易南生想說幾句開玩笑的話,他想說,這屋子借給電影公司來拍恐怖片,倒真不錯。但是他知道如果說出來的話,老保安員説不準就會大大的不高興。

是以,他忍住了沒有出聲,而老保安員則歎了一聲:“你有信心整理好這間祠堂嗎?”

易南生點了點頭說 “我可以慢慢來,總會將它打掃幹淨的”

老人搖搖頭不置可否,領著他繼續向前走著,可他們一路走,腳下的地板就一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突然,有一條長地板翻了起來,在地板下,足有幾十頭大老鼠,像炸翻天似的竄了出來,四散而去。。。。

不論老保安員是如何的嚴肅謹慎,但當他看到了自地板下竄出了那麽多老鼠之後,他也不禁站定了,搖頭苦笑了起來。。。

而且,由于老鼠的突然受驚和亂奔亂竄,易南生和老保安員也立時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有一頭碩大的老鼠,在竄過一張酸枝神壇之際,“乒”地一聲,撞跌了一個像是手鼓之類的物體,而那鼓之中,自然也因該積滿了塵。但奇怪就在鼓跌落在地 上的一 刻,他們兩個竟然注意到,在鼓的表面竟然沒有絲毫的塵跡,而且看起來好象是剛剛才有人用過一樣。再加上那鼓身的材質非鉄非木非瓷,顔色白裏透黃,並且鼓的 背面還寫著幾個像蝌蚪般的怪異文字,他們兩個登時間就相互起了同一個念頭。。

“用這種奇怪的東西來供奉祖先,陳祖義這海盜還真的是有夠邪門。。”

但邪歸邪,易南生的研究卻也還是得做下去的,他看了看祠堂的四周,然後慢慢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五十元鈔票,塞到了老保安員的手裏。。

“大叔。。幫個忙吧,我想在這裡住幾天,好好的收集數據” 易南生有點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意圖表明。。

“你確定??我看這裡不太乾淨。。。” 老保安員有點懷疑的看著他。。

“沒事的,大叔。。我確保不會破壞這裡的東西” 易南生斬釘截鐵的回應他。。

老保安員無奈的搖了搖頭,嘆著氣的說到。。

“好吧。。既然你那麽堅持。。
不過,如果發生了什麽意外的話,可別説阿叔沒提醒過你。。
像這種百年老屋。。最他媽的邪門了。。”

老保安員說著說著,連自己也突然間覺得毛骨悚然了。。

“小弟。。我得走啦。。
三天後我才回來接你。。
媽的。。這裡弄得我周身怪不舒服的。。
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大叔。。你慢走。。我會沒事的啦。。” 易南生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把他送出門外。。

“好啦。。好啦。。不用送啦。。” 他就這樣向後揮了揮手,唉聲嘆氣的自顧自走出了祠堂,慢慢的消失在易南生的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