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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和女友鬧得有點不愉快,很多事情似乎都很難達到共識,讓大家開始慢慢有了漸行漸遠的微妙感覺。

有見如此,爲了跳出這幾個月來所不停重復的死循環,出外用餐以試圖了解對方心頭上的迷障,似乎成爲了目前爲數不多的選擇。

在這種情況下同臺吃飯,保持靜默是無可避免的。除了試圖要從對方的眼神里品嘗各自的情緒之外,另一難就是把湧向嘴邊的話語吞下,專注享受彼此之間的難能可貴的一刻緩和。

回程路上,途徑一個臨時搭建的所謂流動露天遊樂場(fun fair),女友提議進去走走,我思索反正飯後無事,並且這很可能也是修補關係的契機,於是乎欣然答應。

一入場,思緒登時就了回到了遙遠的兒時過去。還記得孩提時代,每當這種流動露天遊樂場來到甲洞開辦,我那還稚嫩的心總會因爲過度的期許而澎拜異常。可能是因爲那五光十色的七彩霓虹,也可能是那終日無休的旋轉木馬,但真正興奮的原因早已模糊,而唯一還清楚記得的就是父親的那雙大手,就是這雙充滿老繭的雙掌把我抱上木馬,然後在喧鬧嘈雜的人來人往中不停的叮嚀“小心點。。。。。。抓緊點”,這就是他,從不輕易表露情緒,但關切之情卻不由自主的從行爲中點點流出。

如今,霓虹燈摩天輪依舊,但不同的是入場人數早已騶減。三三兩兩的落寞,仿佛在提醒著我們,這一類型的遊樂場,早已是經濟效益和時代變遷中的昨日黃花,必然買少見少,直至完全落幕。

我和女友對望,似乎感覺到了彼此心目中的那股感慨,但爲了不讓這童年的幻想變得如此不安,我們決定先從摩天輪開始重溫舊時的記憶。

fun fair里的摩天輪不算大,和巨型的大馬眼比起來只算是微型,但當我們登上它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它所承載的回憶是驚人的,其中包括我的,女友的,還有無數曾經坐上它的兒童和情侶的。雖然它的骨骼早已繡跡斑斑,雖然它的震動早已顯示出它的不再年輕,可這一切一切的印記卻使我越發感覺它的可愛,是的,當女友抓緊握雙手的那一刻,我們之間的矛盾似乎又暫時的消失,我想,這大概就是它多少年來從不停歇所要送給人們的禮物,它讓一百個登上它的人有一百種體驗,而體驗可以是感官上的,也可以是心靈上的,甚至是回憶里的。

走下了摩天輪,我們走進了鬼屋。和從前一樣,還是一座不大的鐵皮屋配上一列陳舊的鐵軌和微型火車,而唯一有差異的就是開火車的人從以往的老伯伯變成了今天的孟加拉外勞。過去,我還記得當火車開動時司機老伯那種充滿自豪的笑容,我想,他當是因爲自己能讓無數小孩感到歡樂而快活,而如今這位孟加拉老兄的眼神卻充斥了空洞,仿佛就像是在控訴自己的異國生涯。我不忍繼續注視他那種有家歸不得的痛苦,只能別過頭去假裝欣賞鐵皮屋上的油彩壁畫。

這種油彩壁畫是很多九零年代以前的人所擁有的集體回憶。女友告訴我,從前的平面廣告大多以這種形式製作,由於是設計師一筆一畫在紙板上留下的痕跡,所以看起來自然不那麽生動,就像如今我能看見的手繪“猛鬼”,沒有爛面,沒有怨氣,有的就只是我們從小到大對鬼的印象---長髮,白衣,青面獠牙,看起來不恐怖反而覺得可愛,不像現在,設計師的工作都在電腦上以虛擬的方式完成,經過數碼加工,成品必然真實。也許是看的角度不再一樣,不以商業考量去衡量,那種粗糙反而看上去有一種泛黃的美。

回歸正題,鬼屋里的鬼實在不多,但卻容易讓人回憶起父母的溫柔,小時候游鬼屋,總是未入先怕,鬼還沒出現,雙手就早已緊緊的抱實父親,就像現在的女友一樣,緊緊的抱實我,一瞬間讓我有種我讓你依靠的萬丈豪氣,之後回想,才思索父親當年或許也是這種心態,在鬼屋里肯定了自己的價值,轉而理順了某些思緒。

之後,我們來到了玩遊戲贏獎的攤子,雖然知道都是一些讓人輸多贏少的小把戲,但是卻按奈不住心底那股想要回味童年的欲望,什麽撈鴨子,射空瓶,轉輪盤,抛鐵環套釘釘都玩了一通,尤其是抛鐵環套釘釘,五塊錢十二個鐵環,套中一根釘得一分,最後再以纍計份數的方式來交換大獎,其實認真想想,獎品的價值絕對是比玩遊戲所付出的金錢要少,可就是這種如此吃虧的遊戲方式,卻讓我和阿綿樂此不疲的抛了又抛,事後回想,感情我們也不是非得中獎,只是小時候父母總是限制我們玩遊戲的次數,大獎總是無緣,所以現在才會如此頭腦發燒的想要一圓年少時的夢。

最終,我們儲集夠了足夠的分數,依綿的意思要了一個蠟筆小新的娃娃,看見她那既興奮又渴望的神情,我突然了解到其實她並沒有我相像中堅強,一向的不服輸,其實也只是她處女座加上大姐性格的使然,或許這麽說,她只是想給別人一個最好最完美的自己,而不願讓別人看到她無助脆弱的一面,她選擇性的逃避,只是不想讓自己所發出的嚴寒和冰霜傷害了所在乎的人。這是她的特質,也許我真不該去抗拒,而是要學著去了解。

離開的時候,我注意到了撈鴨攤子的老人家,他的皺紋異常多,像刀刻一樣交錯在臉上,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飽歷風霜吧,當年的他,或許也曾意氣風發的把一個個夢想交到小孩和情侶手上,但時至今日,以往的輝煌早已過去,流動遊樂場也早已是一門注定將被淘汰的行業,而老人仍然守在這裡,仿佛想要告訴人們他見證了好多孩子的童年,同時也見證了這個國家的歷史。我很想上前去跟他說些什麽,可是我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適當的字詞來表達當時的心情,這是一種似淺實深,似近實遠的感覺,也許,我該把這一切稱之爲“童年文化遺產”吧。

我在心里向這個fun fair致敬,但卻又害怕別人看穿我的舉動,因爲我對今時今日還能看見這樣的流動遊樂場感到實在太慶幸了,而這種慶幸,卻很可能會刺痛它那早已老朽的靈魂。

fun fair, 我在這裡為所有曾經被你賦予歡樂的人向你深深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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